第一章:暴雨之夜
雨水像银针般刺入灰港的石板路,在昏黄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艾琳·克罗收紧风衣领口,靴子踩过积水的坑洼,泥浆溅上她的裤脚。这座滨海小镇总是潮湿的,但今晚的雨格外凶猛,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莱恩庄园的铁门半开着,锈蚀的铰链在风中发出呻吟。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门廊下,苍白的脸被煤气灯照得发青。
克罗女士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我是约瑟夫,莱恩先生的管家。感谢您这么快赶来。
艾琳点头,雨水顺着她的短发滴落。她不喜欢迟到,尤其是对死人。
书房的门紧闭着,黄铜钥匙插在锁孔里,但约瑟夫说他们试过了——门从里面反锁了。
今早我们闻到苦杏仁味,约瑟夫的手在颤抖,莱恩先生从不吃杏仁,所以玛莎撞开了门……
门框上有新鲜的裂痕。艾琳戴上手套,轻轻推开门。
苦杏仁的味道扑面而来,混合着陈旧的书页和蜂蜡气息。维克多·莱恩瘫坐在桃花心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,头歪向一侧,嘴唇泛着诡异的粉红色。他的右手垂在膝上,食指微微蜷曲,像要抓住什么。
壁炉上方的红丝绒展示柜空荡荡的,玻璃门微微敞开。
红宝石呢艾琳问。
约瑟夫摇头:昨晚还在。莱恩先生坚持要亲自锁柜子,钥匙只有他才有。
法医蹲在尸体旁抬起死者的手:指甲缝里有蜂蜡。他指了指书桌上的银烛台,但这些蜡烛都是石蜡的。
艾琳的目光扫过房间——窗户锁死,没有撬痕;壁炉灰烬冷透,烟囱窄得连猫都钻不进;书桌抽屉的锁孔有新鲜的金属划痕,而莱恩的钥匙串上少了一把。
完美的密室。
最后一次见到莱恩先生是什么时候艾琳问。
约瑟夫咽了咽口水:昨晚十点,我给他送了茶和药片。他那时正在写日记。
书桌上摊开的皮质日记本缺了最后一页,撕痕参差不齐。艾琳用镊子夹起边缘——有一小块茶渍晕染的痕迹。
药片
心脏药。医生说他……
苦杏仁味是氰化物的特征。法医打断道,但奇怪的是,他嘴里没有残留,胃里也没检出毒物。
墙上的古董钟停在2:15。
钟经常停吗
约瑟夫皱眉:这是莱恩先生最珍视的藏品,上周刚请人校准过。
艾琳摸了摸钟摆——指尖沾了一层薄灰。
女仆玛莎在厨房里绞着围裙:凌晨三点多,我听见书房方向传来吱呀声……像生锈的铰链。她瞳孔扩大,但书房的门是新换的,不可能有那种声音!
艾琳回到书房,跪下来检查地毯。深蓝色羊毛绒上有几道模糊的拖拽痕迹,像是重物被挪动过,但所有家具都原位未动。
她的袖口蹭到了壁炉内侧——一道新鲜的刮痕藏在煤灰里。
雨点突然砸在窗户上,像有人急促的敲门。艾琳猛地回头。
走廊尽头,一个黑影闪过。
您听说过红宝石的诅咒吗酒馆老板擦着玻璃杯,三十年前霍华德伯爵戴着它淹死在浴缸里;十年前有个古董商被它割喉;现在轮到莱恩……
艾琳转着笔:巧合罢了。
巧合老人咧嘴一笑,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,上一个来查这事的侦探,也淹死了。
回庄园的路上,艾琳的雨伞不见了。
第二天清晨,园丁在玫瑰丛里发现了它——伞骨折断,像是被人狠狠踩过。
第二章:侦探的阴影
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细流,艾琳·克罗站在莱恩庄园的藏书室里,指尖轻轻划过一排烫金书脊。房间里弥漫着皮革与灰尘的气息,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。她停下动作,抽出一本厚重的《毒理学研究》,翻开扉页——上面盖着灰港大学的藏书章。
卢克·莱恩借阅过这本书。她低声自语。
管家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,约瑟夫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,左手微微发抖,滚烫的茶水在杯沿晃出细小的涟漪。他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桌上,右手下意识地扶住左腕,像是习惯性掩饰那只不太灵活的手。
您要的家族资料,克罗女士。约瑟夫将一叠泛黄的文件推到她面前,不过我不明白,这些和老爷的死有什么关系
艾琳没有立刻回答。她端起茶杯,茶香中混着一丝佛手柑的酸涩——伯爵茶,和日记本上残留的茶渍气味一致。她抬眼看向约瑟夫:莱恩先生有喝下午茶的习惯
每天下午四点,雷打不动。约瑟夫下意识用右手整理左袖口的褶皱,老爷说这是他在伦敦留学时养成的……
他的话戛然而止。艾琳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戒痕,但此刻那里空空如也。
窗外的雨势渐小,云层间漏下一缕惨白的阳光,照在墙上一幅家族肖像上。年轻的维克多·莱恩搂着一位面容模糊的女子,身旁站着约莫十岁的男孩。艾琳走近细看,发现男孩的脸被人用刀片刮花了。
这是
约瑟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:老爷和……前妻。孩子夭折后,夫人精神失常,这幅画就再没人动过。他顿了顿,直到上周,老爷突然说要重新装裱它。
艾琳用指甲轻刮画框边缘——新鲜的木屑簌簌落下。
拍卖行办公室弥漫着雪茄和皮革混合的奢靡气息。克莱尔·韦斯顿将腿搭在桃花心木办公桌上,猩红指甲油在昏暗灯光下像凝固的血。她吐出一个烟圈,眯眼打量艾琳:侦探小姐,我以为警察才会对死人感兴趣。